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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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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3 章

霓瓔跑走之後, 魏璠立刻讓魏弓晞追上去,自己只留了元全期和手下幾十個將領護衛。

“陛下,此地兇險, 不知還會不會有別的刺客,還是先返回大隊吧。今日之事,也得盡快有個決斷。”

魏璠看著霓瓔離開的方向,淡淡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
魏誠立刻護著魏璠上了馬車,調轉方向回到大隊,魏誠心有餘悸:“想不到崔霓瓔竟藏此反心, 若非陛下提前安排了三弟調兵,今日怕是沒那麽容易制住她。”

魏璠沒有說話, 魏誠察言觀色, 便也不再多說。

馬車回到大隊時, 朝臣都已鎮定下來, 遠遠瞧見皇帝的車駕,紛紛迎來。

魏璠下了馬車,幾個老臣前來關懷詢問, 魏誠正想說明情況, 忽有兵至。

幾十個兵卒擡了幾具屍體回來。

“陛下, 已擒獲刺客,主謀目前在逃,昭鶴殿下已在追蹤。”

魏誠正要開口,忽然一楞,以為自己聽錯了:“什、什麽?”他猛地看向魏璠:“皇兄……這……”可魏璠並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, 只問了句:“可有其他人受傷?”

在場並無其他人受傷, 魏璠便道:“休整片刻,繼續出發。”

回到馬車上, 魏誠一肚子不解:“皇兄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為何……”

魏璠經歷這番折騰,臉色有些不大好看,他靠在座中,淡淡道:“二弟,你可還記得父,皇當年是如何打下這個江山的?”

先帝戎馬半生,一直到三十四歲才登基,除了他本人驍勇善戰才能兼備,更因手下有幾元猛將,其中就包括如今的幽州大都督左仁飛、早已戰死的大將軍高武道、招安賊首且在不久前的都護府之亂中橫死的薛表、還有如今鎮守隴右一帶的河西節度使陰夔、隴右節度使賈正雄等……

先帝登基那年,魏璠十二歲,已是齊王,每日伴太子讀書,也會被先帝親自考問學業,偶爾也會聽到一些朝中政事。有一件事,他至今都記得。

當時天下初定,正是論功行賞之時,而具體要怎麽論功,怎麽行賞,卻又成了一件需要考慮商榷的事情,武將功高蓋主,若再行封賞賦權,只怕要不了幾年就會成為威脅,畢竟到了魏璠登基,各道依舊時不時有反叛發生,人心易變,先帝不願賭這個。

但有一人的功勞,是想抹煞也抹煞不掉的。

那便是先帝的軍師,河東裴氏,裴崇炎。

所有人都知道,在天下最亂,而遠居蜀地的蜀王不被世家大族看好是,是他裴氏率先站出來支持蜀王,伴隨他一路打下這江山,所有可載史冊的大戰,幾乎都有裴氏的功勞。

於是,裴氏風頭一時無兩,也勢必造成一些人的妒忌和怨恨。

於是沒多久,裴崇炎摔斷了腿,成了個廢人,雖然至今都沒有證據證明裴崇炎的傷是有人故意為之,但在當時那個情景來看,輕易便讓人聯想到是蓄意謀害。

沒想到這並沒能斷了裴氏的命數,裴崇炎雖然廢了,卻又來了個裴氏女,之後又嫁崔三郎崔鈞,兩人聯手來幫先帝,比之從前有過而不及。

結果沒多久,就出了龍巖峽的事情。

崔氏夫婦雙雙身隕,而裴氏也終於因此迎來了一段晦暗無光的時日。

魏誠神色微變:“可是龍巖峽之事不是已經查明,只是一場意外嗎?”

魏璠淡淡一笑:“一直以來,包括朕在內的很多人都相信是個意外,但是總有人對此難以釋懷,要求一個答案。而這對朕來說,不是一件壞事。”

魏誠眼神一動:“皇兄……”

魏璠看向他:“你可知朕為何堅持在北地設都護府?”

這還用說。

左仁飛掌幽州兵權多年,又是開國功臣,即便是魏璠都拿他無可奈何,設立都護府,就是為了制衡北地,這是眾人皆知的事。

“陛下是對這些執掌兵權的將帥……抱有疑慮?”

魏璠輕輕嘆了口氣,“朕只希望君是君,臣是臣,但若有人懷不臣之心,朕也不能坐以待斃,你說是不是?”

魏誠張了張口,訝然無聲,魏璠笑了笑,繼續道:“左仁飛擁兵自重,朕千辛萬苦設下都護府,好歹是起了制衡之用,今年澇災,受開市之益送稅錢的州城裏,t幽州也在其中,唯獨陰夔、賈正雄等人,近年來偏居西域,壁壘重重,才是真正的鞭長莫及,居心叵測。”

魏誠想到剛才提到的龍巖峽之事,大驚道:“所以當年龍巖峽,難道是……”

“當年跟隨先帝南下,在那艘船上的,除了有崔氏夫婦、高武道,還有一個陰夔。後崔氏夫婦喪生,先帝因此大受打擊,而一直沒有受封的陰夔,領了河西節度使之職,帶其手下一幹將領前往河西,十數年下來,隴右道各州武將官員更替,而陰夔在此期間培植勢力,至今,從涼州到秦州幾乎都是的他提拔上位的將領。有如此根基,他才敢在開市之後公然斂財,無視國難。”

魏誠臉色一白:“難道陛下和昭鶴皇姐,是沖著陰夔去的?”

魏璠淡淡一笑:“陰夔紮根河西多年,但野心不死,自從朕登基開始,便感覺陰夔此人,想要將他從河西挖出來,還需費些功夫,而無論隴右道還是北地,都與外邦接壤,一旦發生什麽動亂,難免引起註意,若金池等國借此機會生亂,是朕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。”

他輕輕嘆了口氣:“恰好這時,昭鶴找到了朕。她一直沒有放棄為故去的雙親報仇,她暗中經營鶴來號,看似是借商市走南闖北,實則是將當年有關之人全都查了個遍,數年明察暗訪下來,嫌疑最大的,便只剩一個河西節度使,陰夔。”

所以,到這時,崔霓瓔和魏璠的利益達成了一致。

倘若陰夔真是當年背後策劃龍巖峽之事者,必定會留心遭人報覆,崔霓瓔是崔裴二人唯一的女兒,一旦她借著昭鶴公主的身份得勢冒頭,陰夔必會忌憚防備,她在朝中越是權勢滔天,他越會坐不住。

但無論陰夔是不是當年籌謀此事的真兇,對魏璠而言,能趁機收攏河西勢力,百裏無一害。

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一個公主在朝廷大肆攬權,拳打元老,腳踢武將,王氏、杜氏、文氏、杜氏、盧氏,這些原本在朝堂中舉足輕重的大臣,如今對上崔霓瓔,竟也少有能與之抗衡者。

還有不久之前,借之前貢賦之事發難河□□獨關閉西域對外商市,針對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了。

魏璠忌憚陰夔,霓瓔與他有仇,站在陰夔的立場,此刻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尋求自保,朝廷當然不會貿然出兵掀起戰亂,但若真的撕破了臉走到最後那不,不是不可能大動幹戈。

可就在這時候,又出現了變故。

在外人看來,昭鶴公主還朝,是皇帝看中了她身上所附的民心與聲望,想與她捆綁在一起,從而將這些民心聲望轉化到自己的身上。

可是沒想到,昭鶴公主往上爬的速度和能力遠超他的想象與控制,偏逢他龍體抱恙,一再失控之下,原本想要利用的人,反而成為了最大的威脅。

皇帝和昭鶴公主的關系裂變,就是陰夔能利用的機會。

“二弟,父皇登基那年,你也已曉事,可曾聽聞父皇與裴氏女的事情?”

魏誠楞住:“這……”

“聽過吧。”魏璠直接替他答了:“不只是你,朝中許多老臣應該也聽說過,只是事關先帝聲譽,即便知道此事的人,也不敢隨意置喙。”

他忽然嘆了口氣:“先帝與裴氏之事,旁人只聽逸聞,不探真假,但有件事,朕知道不假。”

魏誠:“什麽?”

魏璠扯扯嘴角:“先帝並不想讓裴氏跟了崔鈞,他後悔了。”

魏誠聽得心驚肉跳。

“難道……”陰夔因封賞之事嫉恨了裴氏和崔氏,剛好先帝那時候後悔裴氏跟了崔鈞,他想要除掉的是崔鈞,可在陰夔的協助之下,龍巖峽之事,就變成了這夫妻二人雙雙身隕?

這之後,陰夔就領了河西節度使的職位一路西去,恐怕是防備先帝遷怒,先給自己找了一條退路,結果先帝卻因為此事大受打擊,沒兩年便駕崩,反倒是陰夔,一去便是多年,到如今,隴右道遍布他的勢力。

魏誠忽然想到些關鍵,試探道:“皇兄,幽州之亂,總不能是假的啊。我們查到證據,還抓住了人證,的確可以證明鶴來號早與幽州有勾結,甚至連裴氏也牽連其中啊!”

此話一出,魏璠的表情微微沈下來,眼神裏溢出一絲冷意。

魏誠心裏咯噔一下,似乎意識到了什麽,沒有再問下去。

最後一段路程,走了半途,魏璠下令休息。

魏誠下了馬車,先是找吃的,然後找水,最後去到了旁邊的隱蔽處,隨行的護衛在旁邊守著,任誰瞥見人影都會猜到是在解手,不會冒然前來打擾。

魏誠左右看了看,飛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墨盒,從墜著的筆筒裏掏出一只指節長的細筆,飛快在紙箋上寫下關鍵字句,正要找人悄然送出,忽聽身後幾聲悶響,似有人倒地,他惶然轉身,險些嚇得雙膝跪地。

魏璠扶手而來,一步一步走的緩慢,跟隨他左右的於全期直接上前來扣住魏誠,也摳出他手中藏物。

魏璠並不急於去看那些東西,或者說他心中有數,已不需要這些。

只是冷冷的垂視地上的人,問:“二弟,你在幹什麽?”

這一路回長安,每個人心裏都在對途中發生的事情一遍遍覆盤分析。一開始,眾人只覺得能有這番安排,必定是陛下身邊有權有勢之人,除昭鶴公主之外無他想。可方才回來的士兵分明說,昭鶴公主前去捉拿刺客,陛下也是默認的態度,那今日之事就不是昭鶴公主策劃。

既不是她,又會是誰?

長安在望,似乎一場山雨正在隱隱醞釀。

……

趙執雖不知霓瓔的目的地在哪裏,但是他至少認得方位,他們快馬加鞭,一路都過了長安,仍在向西,而同樣往這個方向趕路的,卻不止她這一支隊伍。

“廢物!連幾十個人都抓不住!要你們有何用!”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大男人一腳踹翻面前的殺手,若非有左右將領攔著,怕是要當場處決以儆效尤。

“使君,如今正是用人之際,且饒他們一命。再者,我們一路追蹤,崔霓瓔的確是西逃了,她與皇帝已經決裂,昭鶴公主不日便將身敗名裂,眼下是鏟除她的最好時機,應當抓住機會才是。”

勸阻的人正是賈正雄,而他攔著的,便是河西節度使,陰夔。

“建陵王呢?還沒有消息傳來?”崔霓瓔敢勾結幽州反叛,證據確鑿,建陵王呆在皇帝身邊,稍稍助勢,根本都不需要他們動手,魏璠自會親自處決崔霓瓔。

但陰夔還是過於忌憚此女,事實也證明,他如此謹慎並沒有錯。

原以為只是個失去雙親的孤女,沒想到這般有能耐,竟讓她翻身成了公主,還在朝堂上攪風攪雨,如今更是直接劍指隴右。甚至今日本是個可以直接取她性命的好機會,卻不想她早有防備,這都被她逃掉。

所以他得親自出來,親自看著她死。

既然魏璠已經下了追捕令,那麽他就可以趁勢出手,即便最後皇帝的人只能帶一具屍體回去,也算是有了交代。

看著近在眼前的秦州城,陰夔沈聲下令:“繼續追!”

幾百人的軍隊繼續前行,根據追殺崔霓瓔的殺手留下的方位線索前行,不料一路追到距離秦州城外十數裏的位置時,方向線索竟然斷了。

“使君,沒有示向了。”

怎會如此?

陰夔看了眼暗下的天色,心覺古怪。

秦州城已然在望,但夜間行路並不安全,手下前來請示,是原地紮營,還是連夜先趕到秦州城再說。

其實早在刺殺崔霓瓔失敗,他們一路追蹤無果時,陰夔心裏就隱隱有些懊悔。

若如今還身在河西,他尚且掌控大局,不該如此草率的出來的,多待一日,心中的不安便多一分。

如此一想,決定便有了。

“連夜趕往秦州城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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